猛犸象

短诗短评丨泪水中的骨头和血长安瘦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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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天葬台归来

李不嫁

云朵像棉花糖

更像蓬松的肉松

我忽然有了饕餮的冲动

像我这么瘦,消耗了五十年的口粮

却不长一两赘肉的汉人

应该增肥了!

我应该饱食终日,还得有所信仰

否则喂不饱一只秃鹫

这些天外的神鸟,正饿得发慌

对活人,也虎视眈眈

泪水中的骨头和血

长安瘦马

愤怒与悲哀、绝望与欣喜、热爱与嫌弃,这生的艰辛从婴儿呱呱坠地的那一声啼哭开始,就好像参透了降临的这个世界。果然,而后的成长和历练,我们记住了这啼哭的乐谱,我们不断地在乐谱中填上幸福和苦难的诗句,我们含泪歌唱着,直至终老。

思索是一件很危险的事,可是在诗歌和诗人的层面上没有了独立的思索,诗歌也就没有了灵魂,诗人也就没有了灵魂。在太平盛世里揭开苦厄罪孽的盖头,在纷乱饥寒的景象中绽放希望的花朵,诗人与世界的对立,是内心的统一,诗人的表述甚至和面前的这个世界无关,因为一个博大的诗人,他的视角和落点是在一个大的维度里,可以是一瞬,也可以是几千年。

李不嫁的这首《从天台山归来》,轻描淡写,就像在高台上扔下一枚小石子儿,但是却把大地砸下一个深深的大坑。无奈与调侃或许是对自己不合时宜的嘲讽,而饿得发慌的神鸟,却是有着真正饕餮动机和行为的实际操作者,诗歌只是举起了隐喻和象征的花环。

今年春天被一场瘟疫打碎,每天都有人确诊,每天都有生命变成冰冷的死亡数字,那个时候我蜷缩在房子里喝酒吃肉写诗读诗,我有一种犯罪感。

“终于熬出头了/冰雪消融,树木渐渐松动/但死亡数字仍在攀升/活着的人已经尽了最大努力/但殡仪车仍像幽灵,从早到晚,穿梭不停/所以不要急于赞美春天/她参与了谋杀,或许我们不知道/她还与死神/达成过某种罪恶的协议:/让九百九十九朵桃花,由好人转世;九百九十九个冤魂,开成梨花——《不要急于赞美春天》年2月17日

这让我想起了杜甫,他是一个体制内有政治追求的诗人,“安史之乱”中他写出了“剑外忽传收蓟北,初闻涕泪满衣裳”的主旋律诗歌,但同时他也写出了“朱门狗肉臭,路有冻死骨”、“吏呼一何怒!妇啼一何苦!”与主旋律不符的诗歌。

大疫面前,诗歌真的苍白无力,诗歌只是人类表达情感的一个艺术类型,或许在宇宙中人类就是这样无足轻重,时间会让我们忘记或者减轻痛苦,风一吹,什么都没有发生。但是此刻,我看见李不嫁的诗歌,一个我认为特立独行甚至有些狂狷的诗人,他流出了泪水。诗歌以及一切的艺术形式,到达一个层面,所有的技术都会还原,只剩下骨头和血。

李不嫁 六零后湘人,因其诗作的特立独行而被称为湖南的老诗骨。诗集《我们的父辈是这样做爱的》年由澳大利亚先驱出版社出版,并获首届博鳌国际诗歌奖年度诗集奖。

长安瘦马 本名尚立新,年出生于辽宁抚顺,现居西安。诗人、诗歌评论家,中诗网第四届签约作家,著有诗集《你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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