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犸象

弟弟,乡音已改


弟弟,乡音已改

文/流白

西安的天最近暧昧不明,时而艳阳万里,时而寒风凛冽。周五了,庆幸终于有一个惬意舒适的午后。晚饭后回去的路上,将满的月露出朦朦胧的脸庞,四下里是商量怎样过“光棍节”的人群,电话振动,是妈妈:“这周能回家吗?上周说应该能回来的。”想到快两个月没回去了,但的确是有两次实验,妈妈听我支支吾吾了好一阵子就听明白了,临挂电话时又说了一句:“你妹妹考试不太理想,还想让你给辅导辅导。俩老人又闹矛盾。刚听到你说‘不回家’你爸像是有些不大高兴。总之你注意三餐和休息,功课别太费神。”电话另一头传过来爸爸几声有气无力的咳嗽后就挂掉了。

家就在跟前,可我不恋家,我也真的不太想家里人。没什么渴求“美好远方”般的理由,只是不太想而已。妹妹初一,小学拔尖。初中后像是丢了魂儿,开始注重打扮,心猿意马,或者是妈妈管教上力不从心了,或者是我当时太省事了。常言道:“老小老小。”就是说人岁数越大越返璞归真,外人看起来觉得像个小孩子一般,爷爷奶奶就是如此:爷爷奶奶没太多爱好,一个喜欢听秦腔,一个喜欢唱。其次就是去搓几局麻将,或者侍弄些花草打发时间。不过两人有时甚至会为一顿饭菜而争执不休,我在一旁也束手无策。可能是人老了,怕闲下来过分的寂静,所以自己才不遗余力地折腾吧。

我问自己:“会有人想念我吗?”我又回答自己:“应该是爸妈吧。”

那天,我在屋子里整理东西,医院的检查单,上面又不是我的名字,思索片刻后我惊慌失措:“这两千年出生的难不成是我弟弟?”因为和我的名字只相差一个字,而且还有爸妈的签字。我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现,把检查单放回了原处。后来妈妈在奶奶跟前不冷不热的话证实了我的猜测:“现在这个时代把孩子送给人家,两家都还有往来。难道我们的孩子就那样了吗?”奶奶一脸疑惑地使唤着身旁的我:“你妹去哪了?快去看看。”我只好离开。不过联系起之前一连串的事情,我终于懂了。

妈妈有段时间心情起伏特别明显,姨妈因为姨夫的离世郁郁寡欢,度日如年,妈妈看在眼里,痛在心上,常常说自己夜里梦到了外婆和外公。自己想吃外婆的搅团,还问我还记不记得吃过的“狗舌头”。而傻瓜般的我不会安慰人,问道:“妈,你爱谁啊?”她总是漫不经心地答道:“我只爱我自己。”或许只有这样才能多少掩饰她心里的失落和脆弱吧。我喜欢看体育频道,那天看到一档寻亲节目我正要换台到体育频道,妈妈立马拦住了我。看到主持人倪萍甚至帮远在海外的孩子成功找回了失散三十年的母亲,母亲白发已苍苍,孩儿异国苦奔忙。妈妈不禁眼角泛红,我忙找了借口离开。

我是九六年生,弟弟两千年,妹妹零三年。整理长辈间的零散谈话加上一些“物证”,我推测到以下信息:奶奶作为镇上的妇联主任把全部的青春热血都奉献给了党,在“计划生育”风声正紧的时候当然有大义凛然,大义灭亲的品性,况且爸爸接了爷爷的班在机关工作,不然我们全家就要卷铺盖走人。两千年,我只有四岁,还不记事。两千年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都似乎与我无关。可“计划生育”这个基本国策却横亘在我们一家老小头上迟迟无法逾越。亲戚家有消息说陕南远房有人要保养孩子,听说是龙年的男娃娃就更是一百个愿意了。妈妈后来终于告诉我了:“那家人来抱孩子时带了一盘鸡蛋和一箱奶,临走时像是偷鸡摸狗般走掉的。后来什么联络都断了,该是生怕孩子知道什么吧。”后来零三年妈妈死活要生下妹妹,那时“计划生育”也还没过去,爸爸压力尤其大,毕竟全家老小都仰仗着他。家人吓得把妹妹藏在姨妈家里,由她带到了两岁。记得进产房是一个下午,我刚放学后饭也没吃就被妈妈拉去了妇幼保健院,妈妈先叫来了两个姨妈而非爸爸和奶奶。几天前爸妈吵过几次可我也没听懂多少,现在回想起来,当时还是妇联主任的奶奶指不定会怎样吧?知道母女平安后,我就和晚到的爸爸回去了,留两个姨妈陪了一夜。

妈妈现在还在埋怨当时爸爸和奶奶立马就回去呼呼大睡。可能爸爸当时累了一天也真得熬不住了,可能年迈的奶奶早已经没有了年轻时的那腔干劲。没有人能说清谁对谁错,我们只是做出了当时看上去能使“利益”最大化的决定,可能它会通往“墓地”,可指不准,它也会通往天堂。但希望,事在人为后,我们能自信满满得称这一趟走得足够风光。

转眼又到了放开二胎的如今。年,在经历了迅速从高生育率到低生育率的转变之后,我国人口的主要矛盾已经不再是增长过快,而是人口红利消失、临近超低生育率水平、人口老龄化、出生性别比失调等。国内20多位顶尖人口学者历经两年研究指出,我国的人口政策亟待转向,尤其是生育政策应该调整。感慨时运的更迭如流水,人生变幻似走马。昨日的政策也不知何时即会作废。朝令夕改古已有之,何必如此。

前些天读完了余华的《活着》,沉重而真挚:地主少爷福贵嗜赌成性,终于赌光了家业一贫如洗,穷困之中福贵因母亲生病前去求医,没想到半路上被国民党部队抓了壮丁,后被解放军所俘虏,回到家乡他才知道母亲已经过世,妻子家珍含辛茹苦带大了一双儿女,但女儿不幸变成了哑巴。真正的悲剧从此才开始渐次上演。家珍因患有软骨病而干不了重活;儿子因与县长夫人血型相同,为救县长夫人抽血过多而亡;女儿凤霞与队长介绍的城里的偏头二喜喜结良缘,产下一男婴后,因大出血死在手术台上;而凤霞死后三个月家珍也相继去世;二喜是搬运工,因吊车出了差错,被两排水泥板夹死;外孙苦根便随福贵回到乡下,生活十分艰难,就连豆子都很难吃上,福贵心疼便给苦根煮豆吃,不料苦根却因吃豆子撑死……生命里难得的温情将被一次次死亡撕扯得粉碎,只剩得老了的福贵伴随着一头老牛在阳光下回忆。

家珍对福贵的不离不弃,至死不渝在如今是多么稀缺。福贵爹刻意让他用挑两桶铜钱去还龙二的债,让他体味磨破肩膀的痛楚,有些路必须是要自己来走。凤霞眼看着嫁给了二喜过上好日子却死于难产。有庆悉心呵护的羊羔终究逃不过被宰割,而自己喜欢跑步却受到父亲守旧思想的排斥,阴差阳错地死在了想救人命的输血台上。春生复员回来后没逃过被批斗的厄运。平日像护着崽子一样护着村民的队长被一群毛头“红卫兵”眼睁睁得拉走。

活着,真好……

溺婴、弃婴、拐卖儿童事件仍在发生,这是社会历史进程中的阴暗面,这是必须要面对的“审判”,政策的制定落实变更中有多少未知因素未被考虑,就会有多少悲剧会继续上演。弟弟还算幸运,在另一个家庭里“借宿”,归期不定,但也许一不留神就会是一生一世……

如果你们喜欢流白的文字,欢迎去流白的







































白癜风初期能治愈吗
小孩白癜风能治好吗



转载请注明:http://www.mengmaxianga.com/blly/390.html


当前时间: